诊余随笔——肾病综合征治疗点滴

导言：很值得推荐的好文！本文作者是南宁同有三和中医门诊部的黄靖医生。肾病综合征患儿苦于激素的纠缠由来已久矣，若能透过此文的思路给中医的同仁们提供借鉴，给患儿的父母们提供选择，则于医、于患皆是幸事！——刘力红老师推荐

临床久了，感触益多，然懒的本性使然，虽有想法却不愿动笔，最后，促使自己终于想动笔头的，是印象深刻的几个肾病综合征小孩，但愿有缘者少走弯路。

2013年8月中旬接诊一病孩，父母身材高大，他却身形矮小，胖肿的激素脸，颜色青灰，一脸愁苦，言语木讷。小孩12岁，却病了7年。家长述小孩5岁时因为反复感冒发烧不愈，确诊肾病综合征后，就开始了激素治疗，最多时吃过激素12粒每天，曾经加重使用过激素冲击疗法。每次都是在减量到2#/天的时候复发，“复发”则激素加量。如此反复7年，大人小孩都苦不堪言。

我用了8个月的时间，终于在2014年春天，将他来诊时还在服用的甲泼尼龙片4#/天及其他七七八八的西药全部停掉。在治疗期间小孩偶尔出现感冒，然而体质渐渐增强，激素停后，解除了骨髓抑制，小孩身高蹭蹭往上窜，今年小孩15岁，身高接近1.8米，3年间无有复发。家长高兴不已，孩子也活跃起来，据说也是学霸一枚。事后得知，当年与他同住一病房的另几位患儿数年前已经离世，他是幸存者。

去年云景路同有三和中医馆建成后，也来了一个肾病综合征小儿,6岁。3岁时感冒、眼肿后在私人诊所治疗不效，遂改看眼科，眼科主任经验丰富，提醒做了相关检查确诊本病，从此也开始了服用激素、减激素、复发、加激素的漫长抗争史。小孩爱动，动则汗出感冒，每月感冒咳嗽是家常便饭，一个喷嚏就足以令家长忧心忡忡。每当激素吃到1#/天的时候，想要继续减量而不能也不敢，纠结不已。

男家长不止一次的问过我：你有治好过这种病吗？你对他的情况有没有把握？女家长从来不问，但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期待。治疗在有条不紊地进行，期间小孩果然也是反复感冒，发烧，咳嗽。前期的每个月里，几乎都有在处理这些外感问题。在平稳期将激素慢慢减量。

直到2个月前的某一天，女家长惊慌失措，说发现尿蛋白有3个“+++”了！她的惯性是隔三差五监测尿蛋白情况，前面的起色令她心中略为安定，但那天检测上的“+++”似乎将她的希望打入了谷底。我安慰她患儿在感冒的时候检测尿蛋白多半是异常的，建议她沉住气把这次刚开的中药喝完再测。她在惴惴不安中选择了信任。

果不其然，2天之后再查就是阴性了。事后她不胜感激，说按照以往西医的处理，好不容易减下来的激素一定是又加回去了。治疗至今也将近8个月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外感，精神状态好，激素脸也渐渐褪去，露出父母基因备份的本色来。如顺利则近期可以彻底停激素了。

巧合的是，在我能搜到的记录里，另一个类似的肾综小儿也是用了8个月的时间将激素平稳停掉。这些案例表面上看是激素减量到完全停用所发生的各种纠结困顿，但本质问题却是小儿脏腑机能是否已经恢复到正常。

肾病综合征最基本的特征是大量蛋白尿、低蛋白血症、（高度）水肿和高脂血症，即所谓的“三高一低”，及其他代谢紊乱为特征的一组临床症候群。糖皮质激素、免疫抑制剂治疗是其常规做法，可在短期内控制症状，但却极易反复。

在中医看来，我把它归结为太阳少阴的问题。太阳少阴一表一里，里应外合，相互牵制。体虚易感缠绵难愈的小儿，如果不是喂养的问题，通常太阳的底面——少阴会有不足，少阴所主之肾，其主封藏的功能就会差池，肾不能司封藏了，“精”就会漏出。我把漏蛋白现象称之为肾精不藏的显现。里不足，表怎么会坚固呢？表不足，一旦感召邪气，里气外应于表合战外邪，则里又亏虚，所以这类人外感时检测尿液，蛋白多半偏高。治疗不当，则反复不已。西医以激素治疗，短平快，充分调动内应，大有毕其功于一役之势。然，少阴肾的亏耗如何安抚？如何调补？现代医学似乎在这方面后劲不足，这便是激素减量后疾病卷土重来的缘由。

所以，在治疗上，遵循仲景先师“观其脉症，知犯何逆，随证治之”的指导思想，牢牢守住太阳少阴二关，在这期间，重视对中土的培植，俾中土渐旺，化源得足，以为少阴肾提供滋养，适当时机填精补虚，待少阴渐强，太阳卫表得固，疾病自然向愈。

值得特别说明的是，由于这类小儿极易感冒发烧咳嗽，因此，感冒发烧咳嗽的调摄显得尤为重要。首先是风寒外感发热时发汗的讲究。大部分家长都知道发烧的治疗要得汗，通常西药下去，极易大汗出，甚至于衣服湿透，体温也能降，但又易返。而中药解表发汗的特征却不是大汗，而是微微汗出，一摸背部是潮潮的，润润的，这种汗才能真正的解表。追求发大汗退烧，是汗不得法，烧必难退。

其次，外感咳嗽时饮食的调摄。部分家长认为小儿容易感冒咳嗽是为体虚，因此感冒期间也要增加营养，而给予大量的肉、蛋、奶等。这往往适得其反，大量的蛋白质加重了脾胃负担，牵制抵御外邪的力量。其实不为小儿，一般人的外感咳嗽都应清淡饮食。《伤寒论》桂枝汤的将息法“服已，须臾啜热稀粥一升余，以助药力。温覆令一时许，遍身漐漐，微似有汗者亦佳，不可令如水流漓，病必不除。若一服汗出病差，停后服，不必尽剂。若不汗，更服依前法。又不汗，后服小促其间，半日许，令三服尽。病重者，一日一夜服，周时观之。服一剂尽，病证犹在者，更作服。若汗不出，乃服至二三剂。禁生冷，粘滑，肉面，五辛，酒酪，臭恶等物”就是调摄外感的最佳教言。

调摄不当，事倍功半，调摄得当，事半功倍。

数年间类似的案例还有，有的发病时间短，服用激素时间不长，中药得效的时间也很快。而成年人的肾综反不如儿童好治。不能否认的是，除了辨治的工夫之外，病人及家属的信任及配合是疗愈的重要条件。

转载自“同有三和中医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