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年中医成长之路 | 左乔建：基层工作八年，十万人次，有六个病案记忆犹新（上）

编者按：人之成长，点点滴滴，磕磕绊绊；青年中医成长，离不开投身临床，潜心磨炼，分享交流。本文摘录自待出版《青年中医成长之路（第一辑）》。期待文末留言，欢迎推荐相关青年中医成长之人物、稿件和线索等。

白天门诊，晚上读书。这是蒲辅周老先生的治学方法。我（在阳春市人民医院中医科）的门诊人数也很快提升了，一年以后开始限号，每天50人次。面对大量的门诊，当然有疗效好的，就有疗效不好的，有收获也有困惑，也有半夜一两点出诊到离市区七八十公里外的乡下，用重剂破格救心汤抢救ICU放弃的心衰病人，抢救回来后又活了好多年，也有一些慢性疾病诊治多日而疗效欠佳，反反复复。

阳春八年期间，虽然看病近十万人次，因为我没有把病例做细致的记录和整理，所以下面只能根据记忆深刻的稍微做一下回顾。

半夜三更下农村救治心衰

患者是我一个同事的邻居的家人。我一个同事之前在我们医院的ICU工作，他的邻居住他楼上。邻居的老父亲是从ICU拉回去的，心衰抢救了几次都不行，人还没死，然后就回去了，就是不想再抢救了。

当天回去到晚上人也还没死，就是心衰症状在那里。后面他邻居就找他说怎么办？我那个同事，他也是个中医迷。就跟他说你找左医生。当时我到阳春刚两年多，已经单独出门诊了。

那天刚好我发烧，晚上到差不多一点多，吃中药后刚退烧，稍微感觉舒服一些。才睡着电话就响了，他是夜里两点钟找我的，让我下去给病人看病。我就说我不去。然后我同事又打电话给我。左说右说都没有办法，无奈我就下去了。然后，我问有多远，他说大概开车半个小时，他是骗我，有80公里，实际开车将近一个半小时，出发的时候接近3点。

临出发前我问了病人情况后大概就知道了。于是就带着附子、人参出门的。到的时候大概四点多，天还没有亮，我看他们一家人都没有睡觉。都在看着那个老人家——70多岁，男性。我给患者把了脉，他出了很多汗，脉象很浮大。喘的不行，回答询问非常吃力。问了以后。过一会儿才能给你说两句。病人从ICU拉回去以后，比在医院感觉略好一点，想坐着，但是坐不了一两分钟，又要躺下，就老是这样子。

我判断就是一个亡阳的症状，出大汗，喘的很厉害，还有很多痰，于是我给用了李可老的破格救心汤。给他开完药，我以为他们就会送我回去了。但是他们就不送你走，就是要你帮他熬药，如果不帮看着再弄一会儿，他们心里也没谱。所以我也没招了。

我就只能给他熬药，然后附子熬了一个多小时，再煮其他的药后，我就开始给他喝。一点点给患者灌下去，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，五六点钟的时候患者出汗就少了，气喘症状平息了很多，他说想睡觉，他一夜都没睡，我看他的各方面稳住了，好转了，我就教他们如何熬药和吃药，吃完药再联系。

然后他们就送我回到阳春，到阳春的时候已经早上7点多了，因为8点钟上班，我前两天发烧不舒服只是喝粥，吃了点粉后，接着直接到医院上班了。

因为发烧才要好，一晚上消耗的又很厉害，整个人上班时候就感觉脑子里面一片空白，很光亮的那种。也只能强压着吧，上完班回去赶紧休息。

这个病人，吃了两三副药后，我又下农村去看了两三次。两三个月这个患者心衰就好了，又活了大概五六年。死因是骑摩托车，出去吃狗肉，喝酒。喝了酒还骑车。交通肇事撞死了。

女患者是一个肿瘤病人

她是农村的，四十六七岁。来月经以后大出血，一开始被送到阳春市中医院。住了三四天以后，病情无法控制住，还是大出血。然后就转院到广州，到广州后病情更重了。

整个人浮肿，吃不下东西，奄奄一息的状态。后面一查，原来是卵巢癌，腹腔转移。肝转移，肺好像也有结节了。前后差不多十多天回到阳春以后，就通过人介绍找到我。

她来的时候是两三个人扛着的。因为介绍她过来的亲戚认识我，电话里说先看看吧，死马当活马医了，当时第一个方子是怎么开的，我记不起来了。大概用药十多天以后，浮肿就消了，人就活过来了。

但是这样一个肿瘤病人，根据规定我还是接不了的，我就说你还是再去广州做手术。她说广州已经不接了，我说现在不一样，你已经吃了半个月的中药，身体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，你当时那个样子医院肯定不敢做手术。后来她再去果然西医说你现在可以做手术了。就把子宫附件全部给拿掉了，因为是恶性的嘛，肝转移就没办法了，只能化疗了。

她后来还问我，我说你化疗药也要吃。然后就一边化疗一边吃我开的中药。她化疗了后头发就掉光了。不过肝上肿瘤还在。她头上戴个帽子身体也很弱。

治疗一段时间她就做一次检查，发现肝上的肿瘤就不断缩小，到最后肝上的肿瘤完全消失。她原本光秃秃的头上也像小孩子一样开始长头发了，毛茸茸的，白色的。后面慢慢开始变黑变密了。

至今她的健康情况都很不错。我给她前后前前后看了两年。这个病人我们现在还有联系。

一个鼻咽癌患者

她是一个很信中医的人。当她被确诊了鼻咽癌后并没有按照常规用西医治疗，她本人不愿意，这个病在广东是高发的，她有两三个邻居都得了鼻咽癌，化疗后一年多都死了，她就干脆不用化疗。

为此，我特别从南宁请来了一个大学同学帮我一起给她看病。我俩绞尽脑汁想尽各种办法，包括从六经辨证，心理调节等下手，我们还用了一些有大毒的药，比如斑蝥等，不过都没效，病灶刚开始是在鼻咽部，慢慢的就转移了，包括大脑和肺部。大概是两年多后，患者去世了，很遗憾，她才30多岁。

因为阳春不大，我不单给她看病，还有她一家人，我跟她们全家人都很熟，还经常去她家吃饭。直到她走的时候，大家还都像朋友一样，她们家人对我也没有啥怨言，她走了以后，她老公发信息给我，说多谢我这两年帮忙，还安慰我。我很感动，同时也很有内疚感。

因为有些鼻咽癌化疗后能活十几二十年，但是她就是坚决不化疗。我从这个案例当中得到的经验是，当时我们应该强烈地要求她去做化疗。所以从这个病人以后，对于癌症如果西医有相应的治疗方法，我都要推荐患者要去试，要去看，不能一意孤行。

通过这个病例，我也深刻体会到，当医生就是你有治疗成功的，你就觉得这条道路我应该坚持走下去，遇到不成功的，那就自己再回家接着去学习。（未完待续）

文章来源：同有三和基金会公众号